去年偶識饒陽籍作家紀從周,交談投緣,遂通微信。紀從周老師原供職《北京晚報》,經常在名刊大報發表作品,自然也認識不少作家和編輯。


有次我說曾在《人民政協報》副刊登過詩文。紀從周老師說:“若是自由來稿,那確實十分不易。”我說當時責編是毛夢溪先生,雖給我多次編發,但至今未謀一面,并不相識。紀老師有些興奮地說:“毛夢溪是我的老朋友,現在已經當官了。”


毛夢溪主編的“政協報”副刊欄目原名《華夏》,后更名《薈萃》。這份報紙過去我曾訂閱多年,非常喜歡副刊的詩文。但因上面多是名家作品,卻很長時間沒敢投寄過稿件。


及至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已逾不惑之齡,有一段癡迷寫詩。我的拙詩追求句式整齊,壓韻上口。既不似流行新詩,也難稱合律的近體。除在本地報刊發過一些,投寄外地則皆似泥牛入海。后見《人民政協報》時有詩詞發表,就在舊作中抄錄一組《京華三題》循址寄去。沒想到立即被全文照登且未易一字。詩作發表后毛夢溪先生還寄來兩份樣報。后來三首詩還被收入人民日報社為慶祝新中國成立五十周年出版的詩集《紅旗飄飄》。


《人民政協報》正像他的副刊名字,是文星“薈莘”之處,也是名家矚目之地。在我連發幾組詩后,有次毛夢溪電話說:“你的詩意境語言都挺好,但有幾個教授打電話,指出不合格律。反正也沒注是律詩,你就還這樣寫吧。”


為表示對我的支持,他還編發了一篇田人先生的詩評,題目叫《鏗鏘吐心聲》,使我深受鼓勵。


我與毛夢溪通過幾次電話,談起自己的寫作經歷和得失,說也寫過一些小說和散文。他熱情鼓勵說:“我們不發小說,你以后寫點散文看看。”這在我感覺似乎就是約稿了。那幾年他連續給我編發了《榆錢的回味》《榆皮面》《牌坊下的議論》等十來篇散文。后來我的散文結集時,以《榆錢的回味》做了書的題目。


那些年,衡水市作協主席姚振函經常召集重點作者開會。他是個務實的人。每次開會叫人們匯報時,總說:“你們談談發過什么作品,衡水的就別說了,只說省以上報刊。”因了能在政協報發的一點詩文,我在如此場合才不至太過臉紅和無語。


毛夢溪本人也是才氣橫溢的作家。他少年時期就得過全國文學大獎,多年來寫過很多優秀作品。有次他簽名寄贈我一本自己的著作《崇高三品》,書中均為采寫全國政協文化名人的散文和報告文學,我記得有藏克家、王鐵成、劉紹棠、于魁智等幾十人,其中還有寫衡水的冀派內畫大師王習三先生一篇。讀過他的文章,我突然萌生一個想法,應送他一件內畫作品作為紀念,既宣傳了衡水的工藝產品,也算表示我對他多年編稿的謝意。但此事我卻猶豫了很長時間。因為我投稿多年,時斷時續發過一點,也認識不少編輯,但卻從沒給人送過禮品。即使在工作交往中,我也很厭惡請客送禮的行為。但這次我卻決定給毛先生送一件內畫。賈平凹一篇文章說,他到天津領獎時,給孫犁帶去一件唐三彩,坐火車途中弄斷了一條馬腿,又用膠布粘連,孫犁先生卻很高興。我想,給毛先生寄件本地特產的工藝品,是一種正常的來往,于我來說也是輕而易舉之事。我村就是有名的內畫之鄉,不少鄉鄰、同學和親友就從事繪畫和經銷。我挑了一個自認為畫工較精湛的水晶球,價值不過四五十元吧。但寄去后毛先生卻專打電話表示謝意,還反復地嚴肅叮囑道:“以后千萬不要寄任何東西!”使我心中更增加幾分欽敬之情。


我的寫作缺乏魯迅先生說的“韌勁”,總是一曝十寒,兼之心拙手笨,不熟網絡,所以后來極少投稿,想來與毛先生中斷聯系已經二十余年。但毛夢溪先生卻對我仍然沒有忘記。


紀從周老師和他談及我的情況時,他在微信中說:“有印象,他的散文很有味道。”紀老師還熱情地把他的微信截圖發來,令我如聆其言,非常感動。


編輯作者,文字之交。信稿如梭,編織友誼。雖然多年音信未通,但是心底溫馨猶存。我睹字思人,求索百度,才知毛先生已任民進黨中央宣傳部副部長,早已不再編報。如此職務是何級別,我則不得而知了。


作者:何同桂  編輯:李耀榮